辦公室里的檸檬酸散文

　　巧茹總愛在星期一的早晨帶一瓶檸檬到office。檸檬被切成細細小小的片裝在透明的玻璃瓶里，煞是可愛。我們總會在工作小憩的時候跑到巧茹的辦公桌上裝上兩三片檸檬泡水，淡淡的檸檬酸，淡淡的清香，我們都愛極了那種味道。

　　只是，我從未看到過巧茹喝她精心制作的檸檬。

　　有次，我忍不住問她，巧茹，你怎么從來都不喝你弄的檸檬呢？

　　巧茹淡淡地說，我不喜歡喝檸檬。

　　我更好奇了，那你干嘛每個禮拜都帶檸檬呀？

　　巧茹遲疑了一下，說，我雖然不喜歡喝，但是我喜歡聞檸檬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

　　多么有趣的事情！那不是便宜我們這幫姐妹了！我笑得燦爛。真的以為巧茹是喜歡檸檬香的，于是在她過生日的時候想都沒想就送了她一棵散發著檸檬香味的雕刻得相當逼真的檸檬樹。

　　直到那個雨夜，我才真正的明白巧茹為什么總會帶著一瓶檸檬。

　　那天公司要趕一個項目，我們加班到晚上十點多。天又下著綿綿的雨，我不想回家了。我有一個不好的習慣，晚上十點以后就不想回家，尤其是雨夜。因為我家離公司很遠，行車要一個半小時，在不塞車的情況下。我寧愿選擇去巧茹家。巧茹一個人住，又是我最好的朋友，最要緊的是她住的那里離公司很近只要走二十分鐘左右就到了。于是，在雨夜的十點以后去巧茹家借宿已經成了習慣。

　　為了抄近路，我們從地鐵站穿過去。出了地鐵站，就是巧茹的住處了。平時，我是不喜歡走地鐵站的，覺得空氣沉悶，我寧愿繞過兩條街去過斑馬線。但是，今天我累了，又下著雨，便依了巧茹的“習慣”。

　　剛出地鐵站，巧茹很快地跟我說，你等我一下。又很快地鉆進地鐵站了。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追過去，看到她跑到地鐵口一個小攤前，蹲在那里選檸檬。

　　我走到她身邊，搖搖頭，正準備說，這些檸檬明天再買吧，我們還是早點回去休息。我困著呢。

　　可是，我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小姐，真是多虧遇見你了，要不然我還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回家呢？

　　我轉頭一看，吃了一驚。那個賣檸檬的小販是一個好老好老的老太太。她的頭上包著一塊藍色的布，只露出了幾根白發，臉上堆滿了皺紋，兩個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除了皺紋，她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其它東西了。曾經的青春，曾經的美麗，只留下滄桑的痕跡。她應該至少都有七十歲了吧，這樣的年紀不是應該兒孫滿堂，圍著火爐和子孫一起看看電視、聊聊天嗎？怎么會在這樣一個凄涼的雨夜，迎著地鐵站的疾風賣著檸檬？

　　婆婆，你今天的檸檬都不錯，我全要了。你幫我磅一下有多重吧！

　　我的思緒被巧茹打斷，只見她已經把所有的檸檬都放進了袋子里，老婆婆顫抖著又手吃力地磅著秤，巧茹細心地幫她拖著那一大袋的檸檬。

　　巧茹付了錢，幫老太太收拾好東西，又把我們唯一的一把傘送給了老太太，直到看到老太太蹣跚地走出地鐵站，消失在視線里才回過頭來輕輕地對我說，我們走吧。

　　我問，老太太為什么這么晚還要賣檸檬，怎么不早點回家休息呢？

　　巧茹嘆了口氣，說，這個婆婆很可憐的，為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她終身未嫁，只是收養了三個孤兒。她含莘茹苦養大了這三個兒子，又熱心地幫他們張鑼著婚事，現在兒子們都成家立業了，卻嫌她老，嫌她沒用。把她一個老人家留在農村，卻自己在城里買房買車，連過年都沒有回去看過她。婆婆對她的兒子們也心灰意冷了，卻還很仁愛善良。有次她在家門外看到了一個棄嬰，就好心地收養了他。她這么一大把年紀，要賺錢已經很不容易了，可是還要撫養一個年幼的孩子，尤其是孩子已經長大到了要念書的年紀，學費對她來說更是一筆不小的負擔呀！

　　所以，她不得不在這么晚還要賣檸檬，不得不！因為她賺的不僅僅是生活費還有孩子的學費呀！

　　是呀，她辛辛苦苦地走了十多里路，只是為了賣一點檸檬，又能賺多少錢呢？

　　走十多里路？我大大震動了，想著老太太蹣跚地步伐，以她的速度她得走上三四個小時吧，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而明天早上她還得再走上三四個小時，只是為了賣一點檸檬，賺為數不多的錢。

　　她那三個養子真是沒人性！我開始忿忿不平，忘恩負義到了極點，如果沒有老婆婆他們連命都沒有呢，哪還有今天的風光？

　　巧茹嘆了口氣，說，怪他們又有什么用呢？婆婆也想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追求，她不怪他們，也不沒后悔收養了他們，她說，收養三個兒子就好像幫助別人一樣，既然是在幫助別人就不應該想要得到回報。

　　我再一次地震動了，多么深奧而又淺顯的道理，卻被老婆婆那樣輕易說出。

　　我喃喃地說，那我們能做的是什么？難道只是買檸檬而已嗎？

　　巧茹說，雖然很少。但是我們能做的似乎只能是這樣。有次我悄悄地多給了她錢，老婆婆脾氣很倔的，她說，她有手有錢會自己賺錢，干嘛要別人的捐助和施舍？大不了生活過得簡單一點，也總能過得下去。

　　有多久不知道感動的味道了？在這刻，我的思想里盈盈然充滿感動了，為老婆婆的經歷，也為辦公室里那份檸檬酸。而我要做的，除了感動，應該還有其他一些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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