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書法生涯散文

　　墻上鐘表的指針已過了八點半，兒子房內卻還沒有一絲響動，往常的這時候，他已經到書法教室了，我有些不安的推開了他的房門，兒子還在熟睡中，稚嫩的臉上還有明顯的淚痕，我的心忽然間疼起來。

　　兒子今年十歲，卻已經有斷斷續續四年的書法歷程。剛開始的時候感覺他挺喜歡畫畫的，就讓他上了繪畫班，可是時間不長，總是黑白的素描怎么也提不起他的興趣，他再也坐不住了，坐不住就坐不住吧，咱站著，于是，兒子由繪畫教室走向了書法教室。每個周末，每個寒暑假，當別的孩子還在睡夢中時，兒子已經擠入茫茫的人海中，在桌前一站就是三個小時。就這樣辛辛苦苦，寒來暑往三四載，可他的字卻長進不大，我和先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而他卻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就在昨天晚上，父子倆的一場戰爭，徹底澆滅了我們心中的希望，也徹底結束了兒子的書法生涯。

　　最近幾天老師讓每位學員交一副四尺大小的作品，內容為古詩。正好先生在家，父子倆選定了內容，就開始練起來，經過整整兩個晚上的悉心指導，覺著可以動筆了。一張四尺的雪白宣紙鋪上了桌面，兒子卻有些緊張了。以前也參加過好幾次比賽，也沒見他這樣過。落筆的第一豎就寫彎了，接下來只有幾個字寫得還行，其他的字，要么太小，要么歪了，兒子的臉越寫越無奈，先生的臉越拉越長，而我的臉卻早已綠了，面對如此殘局，兒子無聲地跌進了椅子里，先生已經怒不可遏，我只有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場面，擔心天生懶散的兒子會受到懲罰。又一張白得刺眼的三尺宣紙鋪上了桌面，接著便是爸爸嚴厲的一聲“接著寫”打破了寂靜。此時已是晚上十二點整，兒子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狠狠地扔出一句“死也不寫”，接著便又是一片寂靜。先生刷牙洗臉去了，兒子卻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聲，我只在心里默默地希望他們倆能有一人退步：先生是一個對待學術很嚴謹的人，在兒子身上寄托了很大的期望，也傾注了很大的心血，要求很嚴格，在對待兒子這種無所謂的態度上絕對不會讓步。兒子從小牛脾氣一個，父子倆沒少鬧過，估計也不會屈服。怎么辦？死馬當活馬醫，我只好試著說服兒子，卻碰了一鼻子灰，兒子哭得更厲害了。從衛生間走出的先生，看到此情此景，走到桌前不由分說抓起那張刺眼的宣紙撕碎扔進了垃圾桶，接著又抓起前兩天才千挑萬選來的兩支新筆，咔嚓折斷了，兒子怔住了，不哭了，而我卻哭了。

　　這個兒子是我冒著生命危險生下的，他就是我的全部。四年了，我拖著殘缺的身子，帶著他走完春夏，又走秋冬，穿梭在風霜雪雨中，尋找藝術的殿堂，到如今，先生失望了，兒子撂挑子不干了。

　　夜深了，靜極了，掉一根針都能聽得見，長久的沉寂再也沒有人來打破，兒子在沙發上睡著了，先生默默地收起了所有的書寫用具，從此，再也沒有人嘮叨著要他練字，不知道他會不會后悔，也不知道他會去干什么，也許會玩掉所有的閑暇時光，罷了，由他去吧，時間本來就是他的。

　　一夜無眠，一夜無語，五點的鈴聲如約響起，先生起身梳洗完畢走了，留下了一地的無奈與心酸給我。

　　我真的不知道我們是在拔苗助長，還是超前的在為他的未來儲備能量，但是，我們總干預了他的生活。

　　九點了，還是不見他起來，我吃了藥，又沉沉地睡去。一陣悠揚的笛聲把我從夢中喚醒，聽著他這兩天下午新學的《牧民新歌》，我的心豁然開朗，也許這才是他的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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